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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二十八:荆棘棺衣(第1页)

雨丝如银线般穿透中世纪欧罗巴大陆的薄雾,将杜拉根庄园的哥特式尖顶浸成深灰。马车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乌鸦,它们扑棱着翅膀,在铅灰色的天空划出不祥的弧线。莱昂纳多·维塞里攥紧了手中的羊皮纸,上面的火漆印依然清晰——那是他从未谋面的姨母,已故的伊莎贝拉女爵留下的遗产继承书。

“先生,杜拉根到了。”车夫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,他勒住缰绳,马车在橡木大门前停下。门楣上雕刻的藤蔓花纹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,唯有中央那朵倒置的玫瑰浮雕,边缘还残留着暗红的釉色,像凝固的血。

推开门,一股混杂着霉味与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大厅穹顶高耸,彩绘玻璃窗滤下斑斓的光,在石板地面投下破碎的图案。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老妇人拄着象牙手杖,站在楼梯口,她的脸隐在阴影里,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。

“您是莱昂纳多先生?”她的声音像干枯的树叶摩擦,“我是管家莫德,伊莎贝拉女爵吩咐过,若她离世,由我接待您。”

莱昂纳多点头,目光扫过大厅两侧的盔甲。那些铁制甲胄锈迹斑斑,其中一具的面罩微微敞开,里面似乎塞着干草,但在光线晃动时,他恍惚看见里面有双眼睛在转动。

“女爵的死因……”莱昂纳多试探着问。

“肺痨。”莫德的回答简洁,她转身走向楼梯,“您的房间在三楼东侧,女爵生前最爱的塔楼。晚餐会在七点钟,届时请您到餐厅。”

塔楼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庄园后的密林。莱昂纳多放下行李,走到窗边。树林深处,有片空地被低矮的石墙围绕,墙内似乎矗立着什么东西,但被茂密的荆棘覆盖,看不真切。他想起姨母信中提到的“家族禁地”,嘱咐绝不可靠近。

夜幕降临时,餐厅里的长桌摆满了食物,但只有莱昂纳多和莫德两人。烛台的光摇曳不定,映着墙上悬挂的肖像画——历代杜拉根家族成员,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某种相似的冷漠,尤其是伊莎贝拉女爵的画像,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,裙摆上绣着的荆棘花纹,在烛光下仿佛在蠕动。

“女爵生前常说,杜拉根的土壤里埋着秘密。”莫德为他斟上红酒,酒液在杯中晃动,像凝固的血液,“尤其是后林的荆棘园。”

莱昂纳多放下刀叉:“荆棘园里是什么?”

“是家族的‘棺衣’。”莫德的声音压低,“每任家主离世后,都会穿上用荆棘编织的寿衣,葬在那里。据说,这样能让灵魂与土地相连,守护庄园。”

莱昂纳多感到一阵寒意。荆棘寿衣?这习俗未免太过诡异。他注意到莫德的手腕上戴着一串干枯的荆棘手链,每根刺都尖锐如针。

晚餐后,莱昂纳多回到塔楼。窗外的雨已经停了,月光透过云层,照亮了后林的荆棘园。他忍不住拿出望远镜——石墙内,果然有一座圆形的石冢,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荆棘丛,而在荆棘的缝隙中,他看见

thg——那似乎是一具直立的人形轮廓,被荆棘藤蔓紧紧缠绕,像是穿着一件由尖刺组成的外衣。

就在这时,他听见楼下传来奇怪的声响,像是有人在哼唱古老的歌谣。莱昂纳多走到楼梯口,看见莫德站在大厅中央,手里拿着一盏油灯,正对着那具敞面罩的盔甲低语。油灯的光映在盔甲的金属表面,他清楚地看见,盔甲内部的干草上,散落着几根灰白色的长发。

“莫德管家?”

老妇人猛地转身,油灯差点脱手。她脸上的皱纹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扭曲:“莱昂纳多先生,这么晚了还没休息?”

“我听到声音……”

“是风,”莫德迅速打断他,“这老房子一到夜里就会响。时候不早了,请回房吧。”

莱昂纳多回到房间,却毫无睡意。他想起姨母信中的另一句话:“当荆棘花开时,棺衣会寻找新的宿主。”他拿出姨母的遗物——一个黄铜盒子,上面刻着与大门相同的倒置玫瑰。盒子需要密码才能打开,他试了几个日期,都没成功。

凌晨时分,他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惊醒。窗外的荆棘园方向,传来“咔嚓”的声响,像是树枝断裂。莱昂纳多再次拿起望远镜,这一次,他看见荆棘丛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顺着石冢流下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而那具人形轮廓,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,它的“头部”微微转动,看向塔楼的方向。

他猛地后退,撞到了桌角。黄铜盒子掉在地上,盖子意外打开了——里面没有珠宝,只有一卷羊皮纸和一枚荆棘形状的银钥匙。羊皮纸上画着复杂的符号,中央是个倒置的玫瑰,周围环绕着拉丁文:“sanguis

et

spa,

vita

et

ors(血与荆棘,生与死)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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