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小棠愣了一下,在他掌心画了个“月”字,又画了个“巷”——永夜巷,月棠路,正是永新药业旧址的所在地。陈俊航忽然想起,永夜巷原名“月棠巷”,十年前陈氏集团开发新区时改名,却独独留下这条贫民窟,因为地下埋着永新药业的百年药窖。
敲门声越来越急,带着踹门的力道。苏小棠迅速搬开火塘的石板,露出下面的地道入口——这是她昨天收拾杂物时发现的,地道墙壁刻着海浪纹,与银哨上的一模一样。陈俊航握住她的手,率先爬了进去,潮湿的泥土味中,隐约飘着陈年药香。
地道七拐八弯,陈俊航数着步数,当踩到第七块青石板时,听见苏小棠的手指在石壁上叩出“七五”的节奏。石墙突然发出轻响,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,里面飘出的艾草味比木屋更浓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。
“到了。”苏小棠在他掌心写,指尖触到他发抖的手腕。密室里点着长明灯,陈俊航摸到墙上挂着的羊皮地图,正是永新药业当年的码头分布图,角落盖着父亲的私章。苏小棠忽然拽他蹲下,摸到石台上摆着的檀木盒,里面整齐码着十二支玻璃试管,每支都贴着标签:“月棠一号”至“月棠十二号”。
“是改良混凝土的配方。”陈俊航声音发颤,父亲临终前没说完的话,此刻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——原来早在十年前,父亲就联合苏家世交,研发出用中药改良基建材料的技术,而这个秘密,被陈立明和黄海光觊觎已久。
地面传来重物撞击木门的巨响,追兵终于破了木屋。陈俊航将U盘和水泥碎块塞进檀木盒,又把银哨放在地图上的“月棠巷”标记处——这里的机关,需要两枚银哨同时按压才能关闭。苏小棠想扯他离开,却被他握住手腕:“你先走,我来断后。”
她拼命摇头,指甲掐进他掌心。陈俊航突然笑了,这是失明后第二次笑,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:“还记得你捡我回来时,我身上的西装吗?袖口暗袋里有陈氏集团的门禁卡,虽然过期了,但黄海光的系统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我教过他怎么破解。”
地道里传来脚步声,是追兵发现了暗门。苏小棠咬了咬牙,将他推进密室深处,自己转身用身体堵住暗门。陈俊航摸到石台上的铜铃,那是旧时药铺的警示铃,用力一扯,地道里顿时响起刺耳的响声,混着陈年药粉扬起,让追兵连连咳嗽。
“走!”苏小棠在暗门外比着手势,尽管知道他看不见。陈俊航握紧檀木盒,顺着台阶往下跑,台阶尽头是潮湿的泥土味,隐约有水流声——是直通大海的排水道。他听见身后暗门关闭的闷响,还有苏小棠被抓住时压抑的痛呼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腥味混着药香,成了此刻最清醒的印记。
临海市,陈氏集团大厦顶层,陈立明正在主持董事会。投影屏上播放着陈俊航“失踪”的新闻,黄海光坐在角落,指尖摩挲着新换的袖口纽扣——锚形刻痕比之前的更深,像是某种警示。
“根据公司章程,”陈立明推了推眼镜,“连续三个月无法履职的董事长,董事会有权——”
“等等。”方燃突然开口,手中的平板电脑闪过微光,“新月岛度假村的监控修复了,出事当晚,有人看见陈俊航和一个哑女在一起。”她调出模糊的截图,“经确认,是五年前陈老爷子在码头救的那个女孩,苏小棠。”
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。黄海光的手指骤然收紧,他想起李大夫的报告,说永夜巷的瞎子能识破假药,还提到了“永新药业”——原来陈俊航不仅活着,还找到了苏家的后人。
“派人去永夜巷。”陈立明敲了敲桌面,“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另外,通知码头那边,加快劣质水泥的使用,跨海大桥的奠基仪式,就定在陈老爷子的葬礼当天。”
散会后,方燃独自走进茶水间,望着窗外的暮色。她摸了摸耳后隐藏的微型耳机,里面传来黄海光的低语:“苏小棠脖子上的银哨,和陈俊航的是一对,可能涉及永新药业的密室——”
话未说完,耳机里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声。方燃皱眉,她不知道,此刻在永新药业的地下密室,陈俊航正用从檀木盒里找到的老式发报机,向海外的秘密账户发送着一串密码,而密码的开头,正是“ST”——苏小棠名字的缩写。
永夜巷的地道里,苏小棠被反绑着跪在地上,看着李大夫用刀撬暗门。她摸了摸藏在舌下的银哨碎片——刚才关门时,她故意掰断了自己那枚,只为让陈俊航手中的半枚,成为开启密室的唯一钥匙。
“臭哑巴,说!密室里有什么?”李大夫揪住她的头发,刀刃抵住她腰间。苏小棠抬头,透过地道的缝隙,看见海上的明月正从云层里透出光来,忽然想起陈俊航掌心的温度,和他摸她脖子伤痕时的轻柔。
她笑了,无声地笑,直到血从嘴角流出。因为她知道,此刻的陈俊航,正顺着排水道漂向大海,而檀木盒里的配方和证据,终将成为刺破这层黑暗的月光,哪怕现在,他们都身处永夜。
潮水声在远处响起,陈俊航被海浪推上一处浅滩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半枚银哨,指尖触到刻着的“棠”字,忽然想起苏小棠在他掌心写的第一个字——“跟我来”。现在,他终于明白,这个哑女,才是他在黑暗中真正的引路人。
夜色更深了,密室里的长明灯忽明忽暗。陈俊航打开檀木盒,取出第十二支试管,借着灯光看清标签上的字:“月棠十二号,解百毒,破迷障”。他忽然想起父亲的日记,说过苏氏有女,名唤月棠,可解世间万毒,亦能照亮长夜。
此刻,永夜巷的木屋已被烧成废墟,苏小棠被扔进囚车时,望着天边的启明星,轻轻哼起记忆中母亲唱的药歌。她知道,这场劫数才刚刚开始,而属于月棠的光芒,终将穿透层层迷雾,让那些窃取了月亮的人,永远困在自己制造的黑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