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灶王爷显灵
我叫王大柱,二十五岁,是十里八乡最年轻的猎户。此刻我正蹲在灶台前,看着铁锅里翻腾的野猪肉发愁。
这雨下得邪性啊。我往灶膛里塞了把松针,火苗突然窜起半尺高,差点燎了我的眉毛。外头闷雷滚过山头,震得房梁簌簌落灰。这场暴雨来得蹊跷,晌午还晴空万里,转眼就黑云压顶。
铁锅突然嗡地颤了颤,水面泛起细密的涟漪。我揉揉眼睛,发现不是错觉——整口铁锅正在灶台上微微跳动,像极了隔壁村神婆跳大神时抖动的铜铃。
见鬼了!我抄起锅盖当盾牌,看着那锅野猪肉汤咕嘟咕嘟泛起金黄色的泡沫。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:后山的老松树底下埋着山神爷的香炉,要是哪天灶火无故发青。。。。。。
话音未落,灶膛里的火苗呼啦转成青绿色。铁锅猛地跳起半寸,锅里汤汁旋转着形成漩涡,隐约有张人脸在汤面上浮沉。我后背抵着土墙,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。
小友莫怕。那张脸居然开口说话了,声音像是从地底传出来的闷响,借你灶火温养三日,必有重谢。
我哆嗦着举起菜刀:你、你是何方妖孽
汤面人脸突然扭曲,半截焦黑的树根从锅里冒出来。这下我看清了,那是个浑身裹满苔藓的老头,左胳膊断茬处还滴着琥珀色的汁液。他头顶三片枯叶晃了晃,飘出一股熟悉的松脂香。
老夫是这翠云山的山神。老头的声音虚弱得像是要散在风里,被雷劫劈散了法身,借你的灶王爷香火续命。
我这才注意到墙角供着的灶君画像,原本褪色的红袍竟然泛着微光。锅里的山神突然剧烈咳嗽,溅起的汤汁落在灶台上,立刻长出几簇嫩绿的苔藓。
你要怎么温养我大着胆子凑近铁锅,先说好,我家可没香烛供奉。
山神颤巍巍举起完好的右臂,指尖在雾气中画了个符文。灶膛里的青火咻地钻进铁锅,锅底渐渐浮现出龟甲纹路。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野猪肉变成透亮的琥珀色,浓郁的香气勾得肚子咕咕直叫。
每日卯时用露水煎煮,辰时添三片老姜。。。。。。山神话没说完就化作青烟缩回锅里。我盯着恢复平静的铁锅,突然发现手背上多了个松果形状的印记,在油灯下泛着淡淡的青光。
2
松针熬汤
天刚蒙蒙亮,我就拎着陶罐往后山跑。露水把裤腿打得透湿,草叶上的水珠在晨光里亮得像撒了把碎银子。
卯时露水。。。我蹲在歪脖子松树下接叶片滴落的水滴,突然听见头顶咔嚓一声响。抬头就看见个毛茸茸的屁股——那只总偷我家腊肉的灰松鼠正撅着腚啃松果。
小畜生!我扬手要打,手背上的松果印记突然发烫。灰松鼠吱地炸了毛,竟像人似的作了个揖,丢下颗油亮的松子就窜没影了。
捧着接满露水的陶罐回家,灶台上的铁锅居然自己在冒热气。我凑近一看,好家伙!昨天剩下的野猪肉汤凝成了琥珀冻,里头还裹着几片发光的松针。
露水来了!我喊完才觉着傻气。没想到铁锅嗡地一震,锅底的龟甲纹路次第亮起。我赶紧把露水倒进去,锅里的肉冻立刻化成金汤,咕嘟咕嘟冒出三个气泡,每个气泡里都裹着片老姜虚影。
我正发愣,后腰突然被什么戳了戳。转头看见灶台底下钻出根细藤,卷着我家装调味的粗陶罐。罐子啪地打开,三片干瘪的老姜自己跳进锅里。
山神爷爷我试探着叫了声。铁锅里浮出张模糊的脸,比昨晚凝实多了,苔藓胡子还挂着水珠。
小友心诚。山神的声音像风吹过松林,这锅醒神汤分与乡亲,可防三日后的瘴气。
我搅着汤勺纳闷:哪来的瘴气
锅里的汤面突然浮现出后山景象:十几处树根被刨得乱七八糟,有个穿绸缎褂子的胖子正往树洞里灌腥臭的黑水。我认出那是县城药铺的赵掌柜,去年还骗我拿整张狐皮换了他几包发霉的陈皮。
他在坏我山林根基!山神气得汤面直冒泡,那黑水会引来食腐的夜枭,三日后的月圆夜必生瘴气。
突然大门被拍得砰砰响,隔壁张婶的大嗓门传进来:大柱!你家炖啥呢香得我家的老母鸡都跳上灶台了!
我手忙脚乱地揭开锅盖,香气轰地冲出去。只见张婶端着碗站在门口,身后还跟着七八个邻居,个个端着碗筷。最离谱的是村口李阿婆,百岁老人居然拄着拐杖跑得比狗还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