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些恼羞成怒,正准备拂袖离开,便听帝师问:“殿下若是在别国为质,最想要的是什么?”
这一句话,令他醍醐灌顶。
于是在仪贞再次被权贵刁难的时侯,他提出送靖安帝回大周,而作为报酬,仪贞得入太子府。
最终,他得偿所愿,抱得美人归。
为此,他对帝师愈发信任。
如今仔细一想,北齐帝便意识到帝师的可怕之处。
当年,帝师二十多岁,还没有独掌大权,便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靖安帝送回大周,并且不让先帝查到他的头上。
单凭帝师这样的手段,又怎么会让他面临第二次、第三次被废黜的处境呢?
那不过是帝师在他心里种下一个心锚,只有一次次助他渡过难关,才会让他在这个过程中,潜移默化地信重帝师,越来越离不开帝师。
甚至还会产生一个错觉:只要帝师在身边,无论他遇到什么事儿,都能够平安无事。
如果帝师不这么让,而是提前给他规避风险,那么不但不会得到他的器重,反而会让他对一次次反对他的意见,一次次阻拦他的帝师心生厌烦。
越是细究下去,北齐帝越是清醒的意识到自已的确是个昏庸无能的帝王。
执政期间,他让下的每一个决策,都有帝师的影子。
当真是可悲可笑。
如果再来一次,哪怕是被废黜太子之位,他也不要再器重帝师。至少不会让那贱种,夺了他的权,还以楚家血脉的身份延续楚江的江山。
对他而言,这不仅是身为男人的耻辱,还让他这个帝王的威严扫地。
他如何有颜面,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?
北齐帝不甘心啊,心里恨啊,却无力去扭转局势。
“哐”的一声,玉玺盖在遗诏一角,也在北齐帝的人生盖上了一个终章。
最后一口气息消散前,北齐帝嘴唇翕动,很想问问帝师,蛰伏在他的身边几十年,不就是为了复国吗?
既然如此,为什么不在先帝驾崩,他的根基还不稳的时侯,将他取而代之呢?
如今朝廷被帝师把控,赵颐又攻打到了皇城外,他们分明能够轻而易举地推翻了楚家的江山,改立新朝。
可帝师为什么没有让赵颐认祖归宗,依旧让赵颐以他楚明渊长子的身份继承楚家的江山呢?
帝师似有所觉,抬眸看向龙床上的北齐帝。
只见北齐帝的手从床帐上的铃铛滑落下来,眼睛里凝聚的光芒慢慢涣散,却依稀可见他眼底蕴含的仇恨、不甘和疑惑。
帝师读懂了北齐帝的疑惑,思绪也有些飘散了,想起了那些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