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叫柳红袖。”女子淡淡地报出名字,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她缓步走到李长天身边蹲下,动作轻盈而稳定。她伸出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,轻轻搭在李长天滚烫的脉搏上,又翻看了他的瞳孔和肩头的伤口。
“毒入血脉,但未及心脉。还有救。”柳红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,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。她解下随身的一个小巧皮囊,从里面取出几个小巧的瓷瓶和一把薄如柳叶的小刀。
她用小刀在火上飞快地燎了一下,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,在李长天肩头肿胀发黑的伤口上轻轻一划!一股带着腥臭的黑血瞬间涌出!柳红袖面不改色,拿起一个瓷瓶,将里面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。药粉接触到黑血,发出滋滋的轻响,冒起淡淡的青烟。李长天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抽搐了一下。
接着,她又拿出另一个瓷瓶,倒出两颗散发着清香的碧绿色药丸,捏开李长天的嘴,塞了进去,在他喉间某处一按,药丸便滑了下去。
做完这一切,柳红袖才站起身,目光扫过洞内一张张惊惧茫然的脸,最后落在陈墨身上:“外面的麻烦暂时解决了。但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。‘狼主’不会放过你们。周文焕更不会。”
“柳姑娘…”陈墨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救治手法和那份洞悉一切的平静,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,“那些…那些活死人…是你引出来的?你…里到底是什么人?你怎么会知道这地底的秘密?”
柳红袖没有直接回答。她走到那崩塌的、通往地底深渊的洞口前,望着里面深沉的黑暗,沉默了片刻。清冷的月光透过山洞入口,洒在她青色的背影上,勾勒出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。
“我是什么人不重要。”她转过身,月光照亮了她纱巾上方那双深邃的眼眸,“重要的是,你们想不想活下去?想不想知道,是谁真正操控着河间府的天?是谁让你们家破人亡,走投无路?”
她的目光落在昏迷的李长天身上,又缓缓扫过众人。
“想活下去,就跟着他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指向李长天,“想报仇,想知道真相,也唯有跟着他。”
“但是,”她的语气陡然转冷,如同寒冬的冰凌,“这条路,比他父亲倒下的那片田地,比这黑石山的寨墙,比这地底的鬼蜮,都要凶险百倍千倍!每一步,都是刀山火海!每一步,都可能万劫不复!”
“现在,告诉我,”柳红袖的目光如同实质,刺向陈墨,刺向王大锤,刺向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,“你们,是选择在这里等死,等周文焕或者‘狼主’的下一次围剿?还是选择跟着他,拿起刀,杀出一条活路,杀到那龙潭虎穴的深处,去掀翻那吃人的天?!”
山洞内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李长天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声,还有洞外风吹过尸骸的呜咽。
王大锤看着昏迷的李长天,看着柳红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,又想起赵铁柱死前的嘱托,想起惨死的乡亲,一股滚烫的血猛地冲上头顶!他猛地站起来,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浑身颤抖,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:
“我…我跟长天哥!杀!杀出一条活路!”
“算我一个!”
“妈的!拼了!横竖都是死!不如杀个痛快!”
“给铁柱哥报仇!给死去的乡亲报仇!”
压抑到极致的绝望,被柳红袖的话语点燃,化作了更加炽烈的不屈火焰!一个又一个汉子站了起来,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和对生路的渴望!
陈墨深吸一口气,看着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、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痛苦的李长天,又看看眼前这个神秘莫测、手段通天的柳红袖。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们这群侥幸活下来的“蝼蚁”,已经被彻底推上了一条更加血腥、更加黑暗、却也更加波澜壮阔的道路。而引领他们走向未知深渊的,是地上这个重伤昏迷的农民,和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子。
他缓缓站起身,对着柳红袖,也对着所有幸存者,一字一句地说道:
“我们,跟着寨主。”
“血路也好,刀山也罢。”
“这黑石山的血,不能白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