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所有人。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人质危机,赵铁柱重伤未卜,转眼又得知更恐怖的强敌即将压境!山寨里一片死寂,只有赵铁柱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哭泣声。
李长天缓缓站起身,走到狼卫的尸体旁。他弯腰捡起那块狰狞的狼头铜牌,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。他紧紧攥着铜牌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目光扫过昏迷不醒的赵铁柱,扫过惊魂未定的妹妹秀儿,扫过一张张写满恐惧和绝望的脸。
外有豺狼(边军),内有恶虎(狼主),脚下还有鬼蜮(地底)。前路似乎一片黑暗,看不到丝毫光亮。
“怕了吗?”李长天突然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遍山洞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。他举起手中的狼头铜牌,在篝火下,那狰狞的狼头仿佛活了过来。
“看看这个!看看这具尸体!”他指着狼卫,“他们把我们当猪狗!当筹码!当可以随意宰割的牲口!周文焕是!那个什么狗屁狼主是!那个吴剃头也是!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金铁交鸣,带着一股不屈的火焰:“我们是什么?!我们是人!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农民!是拿起锄头反抗的汉子!我们杀过税吏!劫过官仓!打败过官兵!今天,我们还宰了这头狼崽子!”
他环视众人,目光灼灼,仿佛要点燃每个人心底最后那点火星:“官仓的粮食,是我们抢来的!这山寨,是我们守下来的!铁柱的血,是为我们流的!凭什么要怕?凭什么要认命?!”
“官兵要来?狼主要来?那就让他们来!”李长天猛地将狼头铜牌狠狠摔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!“想啃下我们这块骨头?那就得做好被崩掉满口牙的准备!”
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把缴获的精钢马刀,刀锋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,直指洞外沉沉的夜空!
“从今天起,没有退路!只有血路!”
“他们要战,那便战!”
“黑石山,就是我们的坟场——也是他们的!”
狂野而决绝的宣言,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,激起了滔天巨浪!恐惧和绝望,在绝境中被点燃,化作了熊熊燃烧的、名为“反抗”的烈火!
“战!”
“跟他们拼了!”
“长天哥!我们听你的!”
压抑的吼声,带着哭腔,带着愤怒,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,在山洞中轰然炸响,汇聚成一股不屈的洪流,冲出山洞,在漆黑的山寨上空久久回荡!
李长天站在人群中央,浑身浴血(有自己的,也有敌人的),眼神却亮得惊人。他不再是那个只想着为父报仇的愤怒青年,他身上开始凝聚一种属于领袖的、在绝境中点燃希望的力量。
他蹲下身,再次握住赵铁柱冰凉的手,声音低沉而坚定:“铁柱,听见了吗?咱们兄弟,一起杀出去!”
赵铁柱艰难地睁开眼,看着李长天,又看看周围群情激愤的同伴,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扭曲却充满狠厉的笑容:“好…好兄弟…杀…杀他娘的…”
“陈墨!”李长天站起身,声音斩钉截铁,“立刻清点所有能战之人!加固寨墙!设置陷阱!王大锤!带几个机灵的兄弟,连夜下山,打探黑石堡边军的动向!我要知道吴剃头什么时候动!有多少人!柳姑娘!全力救治伤员!特别是铁柱!”
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,带着一种与时间赛跑的急迫。山寨如同一台被强行启动的战争机器,在死亡的阴影下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。恐惧并未消失,但它被更强大的求生欲和复仇的怒火所压制。
李长天走到洞口,望着山下无边无际的黑暗,仿佛能看到那即将压境的滚滚铁骑。他握紧了手中的刀,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血与火的洗礼,才刚刚开始。黑石山,注定将被鲜血染红。而他,李长天,这个从李家村走出来的农民,已经别无选择地踏上了这条通往尸山血海的不归路。他要带着这群被逼到绝境的“蝼蚁”,在这乱世之中,杀出一条活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