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身形变化,凶兽巨大的身影在地面上投下阴影,黑黝黝的巨口张开,露出里面尖锐的獠牙,青铜鼎中的怨气和残魂被她吸入体内,随之涌来的,除去浓烈稠密到几乎能使人窒息的感情,还有一段未有几人知晓的记忆。
……这并非洛凝的怨气,而是,琏邢的?当年的彤棠还是个年轻气盛,意气风发的小女孩,通俗还讲,是一只头脑简单,还没被揍老实的凶兽。
平常不喜欢维持人形,总保持着四只脚的样子,即便是与当朝天子斗殴,从天涯海角打到监天司角,锁链缠上脖子,都还能拖着破烂的躯体朝人哈上几口气,可谓意志力惊人。
这天照常,靴子碰地的声响传来,还混着股血腥气和铁锈味,惊醒了蜷在角落的彤棠,她身上旧伤还未结痂,黏在湿冷的砖面上,下意识起身,一扯便是钻心的疼,她差点一蹦三尺高,反正都四脚立地站起来了,她顺便就朝来人哈了口气。
这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,半点看不出她被旧伤扯得龇牙咧嘴,气势还是很足的,可惜这新来好像有点有点本事,没被她唬住。
隔着铁栅,她看见一双皂靴停在外面,而后蹲了下来,伸出带着茧子,已有些枯槁的手摸了摸凶兽的头。
他的嗓音像生了锈的般沙哑,但却又给人种温柔的感觉,那是彤棠第一次听见琏邢的名字。
管你是谁,凶兽的脑袋是能随便摸的吗?彤棠没多想,谁靠近她她就揍谁,身上有伤也不耽搁,她直接一口咬下去,除了熟悉的血腥味,还带着她有些陌生的气息。
是荷花的清香。
彤棠一愣,有点懵,下意识的松了口,这是她没尝过的血味,有点甜,她又舔了舔,嗯,好吃。
琏邢举着那只手没动了,任由彤棠舔着伤口处涌出的血,好像不怕疼一样,另一只手从她身后绕了过去,轻轻地覆在了她的伤口处,彤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转头准备要再咬上一口,可一阵暖意从来人的掌心传了过来,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,很温暖,很舒服,她张着个嘴,将咬未咬,而后又把牙收了回来。
虽是有兄弟姐妹,却也各在天地一方,因而饕餮常是孤身一人,早已习惯独自舔舐伤口,无论落至什么境地都能淡然应对,倒不是她不怕死,只是她对死亡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,或者说,她并不知道为何要活着,活着又为了什么。
林中生存并不简单,她被推着向前,斗争每日都在上演,为抢地,为抢食,为抢资源,彤棠本对此是懵懂的,可斗的久了,便成习惯刻在了骨子,她还年轻,正是实力猛涨的阶段,胜利总是会带来快感,心与心相互裹挟着,她好像又找到了一个目标。
野心在滋长。
与妖斗,与人斗,输赢虽不定,却趣味无穷,她所见过的,所认识的所有人,都始于相争。
如今却遇见一个一来,二话不说就为她疗伤的。
彤棠的脑子转不动了,她不理解这个怪人。
凶兽在妖族中称的上横行霸道,毕竟实力的压制让它们有此资本,可彤棠诞生不久,虽有实力,但涉世不深,很多事情,当时的她并不明白。
说白了,就是四肢发达,头脑简单。
她懒得再想,停止了思考,要咬不咬的,有点尴尬,但伤口好了,又很舒服,她打了个哈欠,虽然刚起,但还真有些困,于是又顺势躺了下来。
还翻了个肚皮,悠闲的好像这大牢是她家一样。
谁来了都不得不说一句心态真好。
年轻兽倒头就睡,是现在的老奶奶彤棠羡慕嫉妒不来的睡眠质量,她就这么飘在旁边,看着以前的自己呼噜噜,之前隐隐约约听见的声音现在倒是清晰。
琏邢见牢中饕餮已经躺下,甚至没管当时的彤棠是否已经睡着,直接转头对身后的人道:“你要我做的事恐怕有些难度。
”当时她就听到了这么一句,没太关心,现在才发现以前跟随琏邢来往牢中的还有一人。
那人站在黑处,看不太清脸,只听见声音:“你连汐妃都能劝动,劝不动一个小丫头?你的能力应该没这么没用吧。
”虽然彤棠看不清脸,却很熟悉这声音,因为伏坤亲卫实在讨厌,哦,不是说伏坤不讨厌的意思,只这人像个哑巴似的,不怎么说话,某种程度上来说,神秘的的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