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时三刻,野狼谷外围,赵构"靖康大营"。
营门前的木制哨楼上,杜充披着一件破旧的皮毛斗篷,双手紧紧抓着栏杆,眼中满含血丝。自从申时末开始,那支该死的宋军骑兵就像附骨之蛆一般,在营外不远不近地游弋着,时而冲锋,时而后撤,闹得全营上下心神不宁。
"将军!将军!"一名满脸汗水的偏将连滚带爬地冲上哨楼,气喘如牛,"宋宋军又来了!这次这次声势比刚才更大!您快听,那马蹄声,震得地都在抖!"
杜充猛地转身,怒目圆睁:"慌什么慌!区区一些宋军骑兵,就把你吓成这样?成何体统!"话虽如此,他自己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。
远处黑压压的夜幕中,传来阵阵如雷的马蹄声,由远及近,越来越响。透过飘忽不定的月光,隐约可见一片黑影在地平线上快速移动,如同夜幕中的黑色潮水。
"杀啊——!"
"踏平伪营!活捉赵九!"
"神武右军威武!"
震天的喊杀声骤然响起,声浪如山呼海啸般滚滚而来,仿佛有千军万马正朝着营寨冲杀而来。
营中的伪军士卒听到这阵声音,顿时乱作一团。有的抓起兵器就往营门外跑,嘴里嚷嚷着"宋军打来了";有的一头钻进帐篷里,把脑袋蒙得严严实实;还有的围在一起瑟瑟发抖,脸色煞白如纸。
"都他娘的别乱跑!回来!都回来!"杜充急得跳脚,扯着嗓子大喊,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士卒们的嘈杂声淹没。
正在此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哨楼下传来。汪伯彦气喘吁吁地爬上哨楼,脸上还带着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迷糊劲儿。
"杜将军,怎么回事?这么大的动静?"汪伯彦一边系着腰带,一边问道。他刚才在帐中刚刚眯了一会,就被这阵喊杀声吓醒。
杜充苦着脸道:"汪太尉,宋军又来骚扰了。从申时末开始,那牛皋的骑兵就没消停过,一会儿一次,折腾得咱们的人都快疯了。您瞧瞧,这些兵油子一听到喊杀声,就吓得屁滚尿流,哪还有半分像样子?"
汪伯彦皱着眉头向外张望,只见远处的宋军骑兵在距离营寨约五里处停下,然后开始缓缓后撤,就像潮水退去一般。显然,这又是一次虚张声势的佯攻。
"这岳飞,果然狡猾。"汪伯彦咬着牙说道,"他这是要用疲兵之计,让咱们整夜不得安息,待明日正式开战时,我军早已精疲力竭。"
杜充擦了擦额头的汗珠:"太尉,咱们该怎么办?这些人马本就是乌合之众,经不起这样的折腾。再这样下去,恐怕不用等到明日,今夜就要哗变了!"
"哗变?"汪伯彦冷笑一声,"他们敢!"他环视了一下营中的混乱景象,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,压低声音道,"杜将军,传我的话,告诉那些兵油子,谁敢在此时哗变,立刻军法处置!另外,把那几个平日里最会煽动人心的头目,先给我抓起来,杀鸡儆猴!"
杜充心中一凛,但还是点头应道:"遵命。只是太尉,这样做会不会会不会激起更大的动乱?毕竟咱们现在本就人心浮动"
"哼!"汪伯彦冷哼一声,"现在已经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明日或许就是决战之日,这些废物只要能再撑一夜就够了。过了明日,有了完颜塞赫的支持,咱们就不愁没有兵马!"
正说着,营中又传来一阵騒动。原来是有几个胆大的伪军士卒,提议趁夜突围逃跑,结果被其他人听到,立刻引起了更大的恐慌。
"我不干了!再这样下去,早晚得被岳飞给灭了!"
"就是!咱们跟着赵九那废物,能有什么好下场?"
"要不咱们投降算了,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!"
这些议论声虽然压得很低,但还是被汪伯彦听到了。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猛地一拍栏杆:"放肆!竟敢妖言惑众!"
他对杜充厉声道:"还愣着干什么?立刻派人把那几个说要逃跑的家伙抓起来,当众斩首示众!我倒要看看,谁还敢有异心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