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他为救你们受了重伤。”竖爷点头。
“康安?真的是他!没想到是他带人来救咱们。”
“原以为强盗是他引来的,错怪他了。”
“可三年前,罗力卜大叔、罗弓、布二木、布日草跟他一起去扜弥,没多久强盗就来了。那几位早就遇难了,还活着的康安偏偏三年后才回来
——
不蹊跷吗?”
众人低声议论,语气里有讶异,有愧疚,也有猜疑。
队伍悄声慢行,一刻多钟才到离村子不足两里的林边。三恒在林外牵来先前拴着的两匹马,跟在队尾往林子深处走去。众人寻着一片高草遮蔽处,方才停下。
这时康安总算转醒。借着林间朦胧月光,他察觉自己伏在竖爷背上,周遭围的全是绿洲乡亲。这场景让他又惊又疑
——
原以为早没了活路,临终前还恨没能救下村民,此刻竟死里逃生,连众人也安然无恙,惊喜得几乎忘了疼痛。他强撑着滑下竖爷脊背,伤口虽如刀割般疼,却顾不上了。
“布里大叔!布依大婶!罗牧大叔!二力!小沙!……”康安一口气连叫十来个名字,兴奋得声音都在发颤。可欢喜来得急,去得也快,转眼痛苦就爬上眼底,像药效过了劲,创口的疼突然涌了上来。很快,整张脸都拧成了一团,额间压出深纹,眉峰皱成黑绳,五官扭曲得几乎变了形。
“你们…见着阿群没?”康安憋住眼泪,嗓音发哽。
人群死寂一片。半晌,布依大婶
——
就是先前帮竖爷唤出东屋村民的中年女人
——
颤着声开了口:“三年前,强盗头一天来,阿群就没了。她是跟大伙拼命时…战死的。那场仗,村里折了二十一个人;这三年,被强盗逼着干活,又饿死累死九个;刚才…又被他们杀了七个。”
康安听布依大婶说起阿群的死讯,心口像被刀剜似的。他死死捂住胸口,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,可心痛混着伤口的疼,哪扛得住?大婶话还没说完,他腿一软就往下栽,好在竖爷眼疾手快,一把扶住。见他双眼紧闭、呼吸匀实,知道只是晕了,便轻轻将人放平在地,由他歇着。
当夜,众人在林子里熬了一宿。次日清晨,头一缕阳光漏进林间,竖爷独自回村探情况。昨儿夜里横在屋里的六具强盗尸体没了踪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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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来匪伙果然折返过。可他们没在村子里搜人,估摸是忌惮官兵随时会到。
“这帮贼暂时不敢露面,村里眼下还算太平。但难说没留下眼线,要是探子瞧着没官兵来……”竖爷眉头一皱,“只怕还得杀个回马枪。”
“当务之急是解开村民们的脚镣手镣。昨晚没瞅清匪众人数,但撑死不过三十来个,昨夜又折了六个,估摸剩不到二十五人。咱村民有四十多,加上我和三恒,只要防备得当,应该应付得来。”
念及此,竖爷拔腿奔回树林。他把探查结果和盘算一股脑说给众人,又问大伙的主意。有的村民吓得慌,嚷着要逃;有的铁了心,宁可死也要守家。末了,大伙拿定主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