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府栖棠院,苏宥棠站在院内裙角却沾不上半分污渍,就像她如今,再不会被裴彦知影响分毫。
军报上说他在西北被对方将领所伤,侥幸被医女所救。
苏宥棠明眸微眯,医女?忠武军何时出现女子了?定当是那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了。
醒来已有半月,枕月亭案上是她一笔一画写下的前世关键节点。
她指尖抵着一只天青釉盏,独自思索。
前几日明溪整理妆奁时,指尖忽然触到匣底暗藏的机关。
随着一声轻响,一枚泛着青光的白底玉佩悄然现出,那个崭新的"聿"字在晨光中格外刺目。
苏宥棠执起玉佩,十岁那年春猎的记忆猛然袭来——她为追一只白狐迷路,遇到溪边昏迷的少年,染血的衣袖,还有为了保护那少年塞进他手心的那枚带着体温的玉佩,那时让他带着玉佩去丞相府找她,谁知却没等来。
可如今这枚本该送出的玉佩,竟出现在六皇子萧瑾聿送来的贺礼中,这贺礼是单独给她的。
她指尖轻抚过那道熟悉的箭痕,忽然想起六皇子前世同爹爹下棋时意味深长的目光。
苏宥棠指腹摩挲过玉佩边缘时,却骤然僵住——那少年眼角有一颗浅浅的小痣,而六皇子亦是,莫非……“秋檀”苏宥棠唤道。
“奴婢在,主子有何吩咐?”秋檀恭身站定在苏宥棠身前三步处。
“六皇子可是我当年春猎时救的那小男孩?”苏宥棠抬眼问道。
秋檀一顿“回主子,能去围猎的皆是皇子公主或世家子弟,相爷当年派人查过,正是六皇子。
”“那为何没人告知于我?”苏宥棠满眼疑问。
“六皇子恢复后不久淑妃便薨逝了,相爷警告过奴婢们,怕吓着您。
”永宁十八年,江南暴雨成灾,谢老太爷奉旨南下赈灾,管道被山洪冲垮,改走未被波及的茂林,侍卫来报前方树上的捕猎网中吊着一濒死的小女孩,约莫七八岁,浑身泥泞蜷缩着,左手还死死攥着半块霉变的饼。
救下后才知腿上的伤已见白骨,是猎夹所伤,却硬是没哭一声。
老太爷蹲下身,用蟒纹袖口擦净她脸上血污,突然瞳孔一缩——女孩手腕深处,赫然露着翎凰纹,这是最大情报组织隐雀阁的标记。
谢老太爷回京后便为这女孩寻找“家人”,受隐雀阁前任阁主所说,她是南疆人,为护她安全,将其带入苏府,作为暗棋培养。
自那以后苏府多了一个明面上学绣花算账,暗地里被老太爷当作隐雀阁阁主培养的小丫鬟。
秋檀身穿一袭靛青窄袖衫裙,袖口用银线暗绣回纹,她垂首而立,耳垂上一对素银丁香坠纹丝不动——这是苏家暗卫的标记,寻常婢女不得使用。
寻常人只当是体面些的大丫鬟,却不知这人是是隐雀阁现任阁主。
苏宥棠回想道,当年她救的分明是个瘦弱男孩,而那六皇子冷峻深邃的眸子……面容已模糊地叫她想不起来,前世钟情于裴彦知,却忽略了周围许多。
六皇子曾向爹爹求娶自己,竟因为他是那少年。
犹记得爹爹向我提起时,我满口拒绝“不嘛爹爹,女儿就要彦知哥哥,管他是皇子还是将军,女儿都不嫁。
”殊不知上一世后来并未见过六皇子,亦不知竟是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