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环视台下一圈,听着那些混着哭声和骂声的“表白”,唇角一点点扬起。
这是自己最爱的一种声音:又骂又追,又气又上头,一边发帖避雷但又一边花钱看她的文,没有讨论的文是不可能爬上榜单的。
而她,只需要继续坐在高处写,继续给角色加伤加疯加死,继续拖延结局,就能永远让这些人陷在她的剧本里,走不出去,她就能一直赚钱。
这时,前排一个女生眼圈泛红,声音颤抖:“你能不能别再写死配角了!”手上拿着的应援牌印着“苏念棠”三个字,她话音刚落,原本喧闹的场馆忽然安静下来,像是集体在悼念一个喜爱的人。
杜璐坐在签名席上冷哼一声,接过话筒,习惯性假笑:“我不写死苏念棠,你怎么可能会记住她?”主持人笑着打圆场:“那杜老师,咱们这本书什么时候完结呀?我看粉丝都等疯了。
”听到这句话,杜璐指尖微顿,她的笑没变,只是笑意不见眼底,浮在脸上的,是职业性的假笑,也是心虚下的僵硬。
这本书确实还没写完,现在卡在苏念棠的死,怎么写都觉得不够狠,杜璐不得不承认,自己的灵感枯竭了。
但她的嘴从来不会认输。
“快了。
”杜璐轻描淡写地说,唇角挂着自信的弧度,台下一片欢呼,没人知道她稿子空着,码字软件里一字未动。
她只知道,苏念棠,必须死,这样剧情才能继续开展。
签售会接近尾声,台下不断地有哭声、有笑声、有喊杜璐的名字,还有人在问结局,她感觉有点头晕。
可能是聚光灯照得她眼睛发疼,脸颊发烫,耳膜轰鸣,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为了这次的完美着装,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了,饿的头晕。
突然,杜璐忽然感觉胸口发闷,心跳加速,她尝试着吸一口气,但气进不去也吐不出,堵在胸腔里,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。
“杜老师,最后再和大家说一句道别吧。
”主持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,隔着水雾,她听不清,尖锐的耳鸣阻碍了她的听觉,像玻璃罩扣住脑袋,外界的声响都在迅速远离。
下一秒,她看见了一个画面。
一个女孩躺在病床上,身上盖着单薄的白被单,高级病房里只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,皮肤苍白,唇色淡得几乎透明。
床边没有一个人,苏念棠原本以为,在自己的生命里最后一刻,至少会有人来看看她,可没有,病房里安静得可怕,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。
今天是苏念棠的继妹苏桃的生日,有人给苏念棠的手机发了一段视频,苏家灯火通明,别墅里正放着音乐,蛋糕上是“亲爱的桃桃十八岁快乐”,笑声穿透整幢房子,却没有一丝落进她这间病房。
苏念棠似乎感应到什么,转过头,眼里全是死寂的光,对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问道,“为什么要写成这样?”苏念棠的声音不高,却像一道雷打进杜璐的脑海,她亲手写死的女孩,正一字一句质问她,在做着最后一次的挣扎。
苏念棠不再看那模糊的人影,眼底的光慢慢散了,拼尽所有力气,将头转向病房门口,她努力地睁开眼,她在等,在等一个声音,在等一道影子,在等一个熟悉的脚步声。
等到最后,她没有等来谁,她等了太久了,已经没有力气继续等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