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已深,城东的高层住宅楼静得像一片无人区。
屋里没有开大灯,只在角落亮着一盏小夜灯,昏黄的光团缩在地板上,房间映得更显静谧压抑。
苏念棠窝在主卧的床上,穿着薄薄的丝绸睡裙,侧身蜷着一团,呼吸浅浅地落在枕头上,几缕碎发黏在她的唇旁。
这一觉,她睡得很沉,长得像一辈子那么久。
苏念棠有些分不清这是梦中还是现实,黑暗吞噬了她的方向感,让她逃不出那片无边的混沌。
雾气如潮水般涌来,缠绕着她的四肢,让她越跑越慢,陷入一场永无止境的溺亡中。
下一秒,画面骤然清晰。
苏念棠看见了梦里的自己,孤零零地躺在冷清的病房,身上插满仪器,面色苍白,望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黯淡下去。
四周寂静到可怕。
“嘀——”心电监护仪发出一道尖锐长音,绿线在屏幕上拉直,打破了寂静。
门这时才被推开,一个西装革履,身形修长的男人走进,他视线掠过仪器、医生和床上已经失去心跳的“她”,皱着眉护士:“什么时候走的?”“刚刚。
”护士避开男人的目光,手指攥着病例本,斟酌怎么说才不会惹他不快,手心紧张得捏出了汗。
“今天是苏桃生日。
”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些不耐和责备,“这种事你们不该提前处理好吗?”医生与护士面面相觑,却没人敢说话。
最后,还是旁边的主任摘下口罩,开口解释:“我们尽力抢救了……她病情太严重,情绪长期低落,已经失去了求生欲。
”男人没再回应,只是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随后回头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,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。
“处理干净。
”他说,“不要让她的事影响到桃桃。
”苏念棠站在梦里的角落,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。
当男人走到门口时,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。
她怔住了,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,连呼吸都漏了一拍。
江执。
是她现实里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。
是那个在所有人眼里沉默寡言,礼貌疏离,却会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缠着她手指问:“你累不累,要不要我抱你回家?”画面再一转。
梦里的“她”站在楼梯转角,透过栏杆看见江执穿着白衬衫,神情温柔地低头牵起自己的继妹苏桃的手。
阳光从窗外落下,照在他们笑意盈盈的脸上。
然后他俯身亲了亲苏桃的额角,嗓音极轻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偏执,“你再逃,我就把你锁住。
”苏念棠的心一瞬间凉了,这是她认识的江执吗?在自己的梦里,她默默喜欢江执很多年,但始终爱而不得,明知道江执会误会苏桃,却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解释,替他们缓和气氛,而自己始终挂着一抹温吞的笑,是剧情里生来就该圆场的那个人。
就当她以为梦该结束的时候,她又回到了刚刚的病房。
这次推门走进来的是她的继母杜璐,是她母亲刚过世一个月就进门的女主人。
杜璐妆容精致,踩着高跟鞋进来,手里拿着一份死亡确认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