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辰时初,祁乐城的北山,那三座小山拱托着的主峰上有一座道观,在山云雾雨中若隐若现。
大片的红枫围绕着那座三层古朴建筑,灰瓦石墙雕梁柱,满是岁月的痕迹。
今日廿十,因着祁山姥姥诞辰刚过没几日,故而飞云观里只有零丁几位善信。
郭拾玉挎着竹篮,顺着草木伴生的石梯一路上去,便看见飞云观的正殿前,一个圆脸喜庆的小道士正在院中洒扫,微风戏耍她毫无规律的四方刮着,她竟一点也不恼,依旧面色如常耐心认真地扫着,双方你来我往,外人看着都生出些心焦。
“这位善信,可是来求愿的。
”郭拾玉看得入迷,又被这清脆空灵地声音点醒。
她温和一笑“正是,这位小道士,往日怎么不曾见过你呢?”小道士笑得灿烂“这几日我陪小姥姥来巡山的。
姑娘所求,定能如愿。
请进~”郭拾玉讶然,但礼貌道谢。
心中附和,自己确实会如愿。
等进了正殿,看着上面那方正却慈悲俯视信众的祁山姥姥坐像,她先是虔诚地行礼上香,又在心中致歉,今日怕是要惊扰一回姥姥了。
但神爱世人,您定会成全我吧。
她起身走到侧殿,来到那个跪拜求神的微胖中年男子身边,先是慢慢踱步围着此人转了一圈,才语调散漫道“这不是霓裳羽衣坊的万老板吗,今日怎么想起来求神拜佛了?听闻你都请了一尊祁山姥姥神像回去供着了?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,日夜难安吧!”说完转身狠狠盯着他。
郭拾玉眼中带着怒火与杀意,而万老板本就心慌愧疚,当下又想起那日情景,便仓皇向后倒去,双眼无神,回忆瞬间被拉回到那晚。
那是十五月圆的欢喜楼。
就听路知府端着酒杯开场道:诸位,今日是本官做十五宴,请城主作陪,邀请诸位豪绅富户来商讨为陛下准备的祝寿礼,我等集思广益,看看是否犯了忌讳,等定下礼单,本官就呈报知州大人那里了。
来,咱们先吃酒赏乐,饱腹再聊,请,哈哈在歌舞喧天中众人把酒言欢,万老板却在宴席上如坐针毡,他推了身边敬酒的熟人,忍了又忍还是冒着被训斥的风险,提前告退。
可回到铺子,进了隔壁后院库房的偏房,却见满地的血,往日里还经常万叔万叔叫着的热心肠晚辈,如今死不瞑目。
被那骇人地眼神一激,万老板回神。
虽是愧疚,但到底几十年行商跑疆不是白活的,他笨拙地坐起来尬笑“是,是拾玉啊,我真的,真的是不愿啊,可城主见到画像就脸色大变,追问此画的来历,我,那日你哥哥来送画,旁人都看着的!我们去了里间他才向我介绍贺寿图的来历,我才知竟是你画的。
”“我,我其实有求情的!我求他放过你哥哥呀,可,没用啊,没用啊!看在我隐去你消息的份上,你就让你哥哥放过我吧!我足足四五日不曾入睡了,一闭眼就,就是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冲着我喊冤呀”万老板大声辩解着,虚胖的脸此刻蜡白,眼下淤青证明着自己的煎熬。
“哼!我还要谢过你了?为何那日要把画像给城主查看?他又对你说了什么?”郭拾玉上前喝道!“这,是,是我贪心想着借花献佛,攀上城主不比远在京都的本家强吗,强龙不压地头蛇,让他照顾照顾我的生意,许我再开一间铺子。
”“哪曾想,哪曾想他看了画像便脸色大变,说怎么这么像,还质问是何人所画。
我也不敢说是刚画的,就说是别人家收藏的,为了讨赏献给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