亥时,东宫的暖阁内,温暖如春。
精致的香炉中,龙涎香袅袅升腾,弥漫在整个阁内,散发着一种奢华而又安宁的气息。
然而,太子赵桓却无心享受这一切。
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砚台,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,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,即便龙涎香的香气再浓郁,也无法掩盖他内心深处的紧张与恐惧。
这方御赐的澄泥砚,制作工艺精湛,砚台上清晰地刻着
“平章军国重事蔡”
几个字,彰显着它主人的尊贵身份。
砚池里还凝结着未干的朱砂,鲜艳的红色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秘密。
就在这时,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啼,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赵桓心中一惊,慌忙将砚台塞进装着《道德经》的鎏金匣中。
慌乱之间,他的指尖不慎蹭到了砚台上的朱砂,那鲜红的印记在经卷上缓缓晕开,恰似北境舆图上燕山那抹触目惊心的血痕。
次日清晨,垂拱殿内,龙涎香与秋菊的清气相互交融,营造出一种庄严肃穆而又不失雅致的氛围。
陈太初身着绯袍,腰系玉带,身姿挺拔地站立在蟠龙柱东侧。
阳光透过琉璃窗格,洒在他的身上,在他的肩头碎成一片片金斑,恰好映亮了他怀中露出的半截糖霜账册。
徽宗皇帝慵懒地倚在青玉案旁,指尖还沾着方才作画用的赭石粉,身旁的玛瑙笔山上搁着一支狼毫,溅起的朱砂落在了摊开的《联金伐辽策》的契丹地形图上,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“陈卿的沧澜号,倒是比李公麟《海国图》里的楼船更显奇巧啊。”
徽宗将目光从画卷上移开,落在陈太初身上,脸上带着一丝欣赏的微笑。
“听闻船上还载着三十门新铸虎蹲炮?”
“回陛下,那是给雄州榷场护卫队试用的礼炮。”
陈太初从容不迫地从袖中取出一只鎏金糖罐。
内侍走上前,小心翼翼地验毒后,掀开盖子,顿时,一股浓郁的甜香弥漫开来,充斥着整个大殿。
“此物用雪魄糖与波斯香料所制,点燃之后可以驱赶蚊虫。前日试炮之时,惊散了一群鸦群,倒叫船工们捞着不少落水的寒鸦。”
陈太初不紧不慢地解释着,神色平静,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徽宗饶有兴致地接过糖罐,拿在手中把玩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