议事厅的烛火被夜风吹得一跳,林羽按在《孙子兵法》上的指节微微发白。
窗外的松涛裹着血腥味涌进来,他盯着案头染血的断箭——方才那千夫长脖颈处的虫形印记,还在他眼前晃。
"盟主。"霍烈的脚步声在青砖地上叩出脆响。
这位朝廷密探卸了玄铁护心镜,左肋缠着渗血的绷带,却仍直着脊梁抱拳,"西北三县的探子传回急报。"
林羽抬头时,正看见霍烈眼底的沉郁。
这铁面判官极少露出这般神情,上回还是三年前青崖盟遭魔教围剿,他带着伤从二十里外的悬崖爬回来报信。
"新冒头的势力?"林羽接过霍烈递来的密报,绢帛上的朱砂字刺得他眉心发紧。
"说是暗穹阁。"霍烈的拇指碾过腰间的判官笔,笔杆上的青铜云纹被磨得发亮,"探子混进他们设在信阳的分舵,听见舵主说那本破书在谁手里不重要,重要的是把水搅浑。"
无念方丈的念珠突然停了。
这位主持少林戒律院三十年的高僧,袈裟上的槐叶不知何时落进茶盏,"阿弥陀佛。"他的声音像敲在古钟里,"老衲前日在嵩山脚下遇着个行脚僧,说少室山后林有夜火,烧的是《大日如来经》残页——字迹被人用巫毒咒文覆盖了。"
林羽的后槽牙咬得发疼。
他想起三个月前那封密报:镇北王私调苗疆蛊师入中原,用"催命蛊"控制死士。
如今暗穹阁、苗疆蛊术、《太虚天书》,这三条线在他脑子里拧成一股绳。
苏映雪的药杵突然停了。
她正蹲在火盆边熬金疮药,药汁的苦香里混着焦糊味——显然走神了。
林羽看见她发间的银簪微微晃动,那是他去年在江南给她寻的,刻着并蒂莲。
"映雪。"他放轻了声音。
她抬头时,眼尾还沾着药渍,"我听见了。"她把药杵搁在青石上,起身时带翻了半袋血竭粉,"那蛊虫的解法我查过《青囊秘录》,需要苗疆特有的忘忧草。
可暗穹阁"她指尖绞着药箱上的流苏,"他们若得了《太虚天书》,怕是要把整个江湖当蛊缸养。"
林羽突然站起身,腰间的青崖剑嗡鸣一声。
"霍老。"他望着霍烈缠着绷带的肋下,"青崖盟的机关阵、护山大旗,全交给你和陆九渊。"霍烈刚要说话,他又补了句,"你那伤别硬撑,让映雪的药童每日送三次续骨膏。"
无念合十的手松开,袈裟在风里鼓成一片云,"老衲带十八罗汉守前山。"他的目光扫过林羽腰间的剑,"那《金刚伏魔圈》,还能再紧三分。"
苏映雪已经把药箱重新捆好。
她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,塞进林羽掌心,"避毒丹,含一颗能撑半个时辰。"她的手指凉得惊人,"我跟你去。"
林羽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银簪,突然想起半月前她在竹屋里煎药,说"江湖太苦了,总得有人熬点甜的"。
此刻那抹甜被裹进药香里,混着夜露的凉,直往他肺里钻。
"好。"他把青瓷瓶收进衣襟,"亥时三刻出发,走后山的鹰嘴崖。"
暮云沉得像块铅。
林羽背着苏映雪翻过最后一道山梁时,她的药箱撞在他背上,发出轻响。
山风卷着腐药味扑来,他顺着气味望去——半里开外的山谷里,残垣半掩在荒草间,石墙缝隙渗出暗红苔藓,像血渗进旧布。
"瓦当。"苏映雪突然在他耳边低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