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紧紧攥着那件浸透了他鲜血的衣衫,如同攥着最后一点他的余温,身体剧烈地颤抖着,最终无力地跪倒在冰冷潮湿的礁石上,失声恸哭。
三年孤寂煎熬的等待,支撑她活下去的全部信念,在这一刻,随着这带血的遗书和染血的残衣,被彻底碾碎成齑粉!
滔天的恨意,如同飓风过后更加汹涌的海啸,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悲伤!
玄凌!
是玄凌!
是他逼死了允礼!
是他将他们逼至如此绝境!
她看着怀中那枚允礼最后留给她的冰凉瓷瓶,眼中最后一点属于甄嬛的温软彻底熄灭,只剩下淬毒的寒冰与焚毁一切的烈焰!
当夜,蓬莱洲简陋的石屋内,一点微弱的烛火摇曳。
甄嬛面无表情地端坐在破旧的木桌前。桌上,摊放着那件染血的亲王常服,旁边是那个小小的瓷瓶。
她拔开瓶塞,一股极淡的、带着奇异甜腥的气味弥漫开来。瓶中是细如尘埃的白色粉末。
她取过每日为岛上老宫人熬煮安神汤药的小陶罐,指尖捻起一小撮粉末,毫不犹豫地、均匀地撒入罐底残留的药渣之中。
那粉末混入深褐色的药渣,顷刻间便了无痕迹。
她知道,这些药渣最终会被送回紫禁城,混入御药房为皇帝特制的安神香料之中。
玄凌有头风旧疾,依赖此香入眠,经年累月,早已成瘾。
玄凌……甄嬛低声念着这个名字,如同诅咒,允礼的血……不会白流。
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的瓷瓶瓶身,那里,在烛火映照下,似乎有极细微的、新刻上去的凹痕。
然而,巨大的悲痛与恨意让她忽略了这微不足道的细节。她眼中只剩下复仇的烈焰,将瓷瓶紧紧攥在掌心,如同攥住了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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蓬莱洲的消息,连同允礼殉职的哀荣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沉寂的紫禁城激起圈圈涟漪,很快又归于死寂。
皇帝玄凌似乎对甄嬛这枚早已废弃的棋子彻底失去了兴趣,再未过问。
时光在深宫朱墙内无声流淌。
半年后,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宫闱隐秘地流传开来:皇帝病了。
起初只是偶感风寒,精力不济,渐渐转为缠绵病榻。御医们束手无策,只道是积劳成疾,忧思过度。
症状日益沉重,头痛欲裂,夜不能寐,脾气愈发暴戾无常。
曾经威严的帝王,如今眼窝深陷,面色灰败,时常陷入昏睡,即便醒来,眼神也浑浊不堪。
口中喃喃着模糊不清的呓语,有时是纯元,有时是莞莞,有时是……允礼。
皇后乌拉那拉氏日夜侍奉榻前,华美的凤袍掩不住眼底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