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窑火初燃
元祐三年的江南,梅雨季来得格外早。剡溪两岸的山峦笼罩在蒙蒙水雾中,越州窑场的烟囱却日夜吐着浓烟。十六岁的林知夏踮着脚,在堆满陶坯的作坊里穿梭,粗布裙摆沾满泥浆,发间还别着一片青翠的竹叶。
知夏,快来帮忙!师兄陈望舒的喊声从窑口传来。知夏慌忙放下手中修补的坯体,奔到龙窑前。只见窑工们正合力将最后一摞坯体推进窑室,陈望舒抹了把脸上的汗,指着最上层的位置:这批秘色瓷要烧足七日七夜,火候绝不能差。
知夏仰头望着巍峨如龙的窑体,心跳不禁加快。越窑以烧制秘色瓷闻名天下,那如冰似玉的釉色,是无数匠人穷极一生的追求。她的父亲林鹤年,曾是窑场最顶尖的制瓷师傅,却在三年前的一次窑变中葬身火海。自那以后,知夏便跟着陈望舒学习制瓷技艺,从拉坯、修坯到配釉,每一步都倾注着对父亲的思念。
深夜,知夏提着油灯来到釉料房。月光透过木窗洒在案台上,数十个陶碗盛着不同配比的釉料,泛着深浅不一的青绿色。她拿起一支竹筷,轻轻搅动碗中粉末,这是父亲留下的秘方——用当地特有的瓷石、草木灰,再加入神秘的釉母,才能烧制出最纯正的秘色。
这么晚还不睡身后突然传来声音。知夏
startled,手中的竹筷差点掉进釉料里。回头一看,竟是窑场主家的女儿苏明玥,这位千金小姐身着锦绣罗裙,手中摇着湘妃竹扇,在简陋的釉料房里显得格格不入。
明日开窑,我想再检查一遍釉料。知夏低声回答。苏明玥瞥了眼案台上的陶碗,冷笑一声:就凭你,也想复刻出失传的秘色我爹说了,你父亲的秘方早就在那场大火里烧没了。
知夏攥紧衣角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父亲临终前曾在她耳边念叨:釉母。。。藏在。。。可没说完便咽了气。这些年,她翻遍了家中旧物,却始终找不到所谓的釉母。
正当气氛僵持时,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一个窑工慌慌张张跑进来:不好了!窑温突然失控,火苗窜出窑口了!知夏和苏明玥对视一眼,立刻冲向窑场。
龙窑前已是一片混乱,窑工们提着水桶泼水,却无济于事。陈望舒站在窑顶,大声指挥:快用湿棉被堵住窑口!不能让火势蔓延!知夏二话不说,抱起一床湿棉被就往窑口冲。高温烤得她脸颊生疼,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,但她咬牙将棉被塞进缝隙。
不知过了多久,火势终于被控制住。知夏瘫坐在地上,看着自己被熏黑的双手,眼泪忍不住流下来。这一窑的坯体怕是都毁了,更要命的是,如果找不到失控的原因,整个窑场都将陷入绝境。
陈望舒走过来,拍了拍她的肩膀:别灰心,我们一起查。他弯腰捡起一块掉落的坯体残片,仔细端详:你看,这釉面有气泡,像是釉料配比出了问题。知夏心中一动,想起苏明玥刚才来过釉料房,难道。。。
还没等她细想,苏明玥的父亲苏老爷就气势汹汹地来了。他看了眼满地狼藉,勃然大怒:林知夏!是不是你擅自改动了釉料配方知夏正要辩解,苏明玥却在一旁添油加醋:爹,我刚才看见她鬼鬼祟祟在釉料房,说不定就是想毁了这批瓷器!
我没有!知夏急得满脸通红,我只是在检查釉料,而且。。。她突然想起什么,冲向釉料房。案台上,原本盛着特殊配比釉料的陶碗,此刻竟空空如也,取而代之的是一碗普通釉料。
苏老爷冷笑:证据确凿,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从今日起,你不用再来窑场了!知夏只觉眼前一黑,差点晕倒。陈望舒想要求情,却被苏老爷喝止。
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,知夏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。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颊,分不清是泪还是雨。她发誓,一定要找出真正的罪魁祸首,更要复刻出父亲的秘色瓷,让所有人知道,林鹤年的女儿,绝不是只会惹祸的废物。
第二章:暗室玄机
被赶出窑场的日子里,知夏把自己关在父亲留下的旧屋里。屋内堆满了制瓷工具和泛黄的典籍,墙角结满蛛网,却始终没舍得清理。她跪在地上,一寸寸翻找着每一个角落,希望能找到父亲口中的釉母。
吱呀——木门突然被推开。陈望舒提着一篮食物站在门口,雨水顺着斗笠滴落:我给你带了些吃的。知夏慌忙起身,却因跪得太久差点摔倒。陈望舒扶住她,叹了口气:我在窑场打听过了,出事那天,有人看见苏明玥的贴身丫鬟进过釉料房。
知夏眼睛一亮:这么说,是她故意调换了釉料陈望舒点点头:但没有证据,苏老爷不会承认的。不过,我有个办法能让你重回窑场。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请帖,三日后,京城的青瓷品鉴会,苏老爷准备了三件瓷器参赛。若是你能做出比他更好的作品。。。
知夏接过请帖,手指微微颤抖。品鉴会由皇室宗亲主办,若能在会上崭露头角,不仅能洗刷冤屈,还能获得烧制御瓷的机会。可短短三天,如何能烧制出足以惊艳众人的瓷器
陈望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,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:这是我在窑场后山找到的,你看看是不是釉母。知夏迫不及待打开,里面是一块深褐色的矿石,表面泛着金属光泽。她想起父亲留下的笔记中曾描述:釉母如墨,入水成金,将矿石研磨成粉后加入水中,果然泛起奇异的金光。
接下来的三天,知夏不眠不休地制瓷。她将釉母按比例加入釉料,反复调试;拉坯时,双手感受着陶泥的每一丝变化;入窑前,对着坯体轻声诉说着对父亲的思念。陈望舒则在一旁帮忙守窑,不时调整火候。
品鉴会当日,知夏抱着精心烧制的青瓷瓶,跟随陈望舒来到京城。会场设在一座富丽堂皇的王府中,各地的制瓷名家带着得意之作齐聚一堂。苏老爷看到知夏,脸色瞬间阴沉:谁让你进来的知夏不卑不亢:我来参赛。
品鉴开始,第一件是苏老爷的作品,青釉双耳瓶,釉色温润,造型古朴,引来众人赞叹。第二件是来自龙泉窑的大师之作,梅子青釉色如翡翠,更是赢得满堂彩。轮到知夏时,她小心翼翼揭开锦盒,取出青瓷瓶。
全场突然安静下来。只见那瓶身薄如蝉翼,釉色青翠欲滴,在阳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晕,仿佛将剡溪的春水凝在了瓷中。王府管家拿起瓶子对着光细看,惊呼:透光见影,这。。。这是失传已久的秘色瓷!
苏老爷脸色铁青,冲上前:不可能!你怎么可能烧出秘色一定是偷了我家的配方!知夏冷笑:苏老爷怕是忘了,我父亲才是越窑最顶尖的制瓷师傅。倒是苏小姐,不知可否解释一下,为何窑变那日,你的丫鬟会出现在釉料房
苏明玥脸色煞白,支支吾吾说不出话。就在这时,王府管家宣布:经品鉴,本届头筹——越州林知夏的秘色瓷瓶!掌声雷动中,知夏看见台下坐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公子,他望着她的眼神中,带着欣赏与好奇。
会后,那位公子派人送来请柬,邀知夏一叙。陈望舒有些担心:此人是皇室宗亲赵元璟,身份尊贵,你可要小心。知夏握紧请柬,她知道,这或许是改变命运的又一个契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