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绿文学

第一章（第2页）

卯时的更鼓还没敲响，王家布庄门口已经摆满夜壶——这是扬州城最新潮的排队方式。我蹲在二楼雅间数了数，第三十六个青花瓷夜壶上赫然刻着三皇子府的徽记。

小姐，咱们库房只剩粗麻布了！掌柜的拎着空梭子直跺脚，那群疯婆子连裹脚布都抢！

我慢悠悠拨着波斯商人送的星月算盘，鎏金珠子碰撞声里混着楼下的尖叫。李夫人扯坏了王寡妇的霞影纱！赵员外晕倒了！快把他腰间的牛皮账本扯下来当扇子！

忽然有琵琶声破窗而入，二十个佩玄铁弯刀的侍卫清开人群。三皇子萧景琰踩着满地碎布登场，蟒纹靴底还粘着半张限时折扣的传单。

苏姑娘这第二件半价的算法，倒是比户部算缗法精妙。他指尖捏着块鹅黄肚兜，正是昨日从盲盒里开出的隐藏款，只是这西域香料熏过的布料，怎么闻着像边关急报用的狼烟

我瞥见他侍卫腰间晃动的玄铁令牌，纹路与那日盲盒里的虎符严丝合缝，突然笑出声：殿下若是喜欢，臣女可以把配方刻在您西北大营的箭镞上。

楼外忽然传来象鸣，三十头波斯商队的白象踏碎朝阳。领头商人阿卜杜勒举起镶满祖母绿的右手：尊贵的女财神，您要的五百桶黑油到了——不过按照合约，该用血檀木匣交换了。

三皇子的剑锋悄无声息抵住我后腰时，萧景明正巧拎着食盒从后门进来。他今天换了身荼白锦袍，腰间却系着昨儿从我这儿赢走的绛红荷包。

三哥也来买裹脚布太子殿下掀开食盒，水晶虾饺的香气混着硝石味道飘出来，刚路过火药局，顺道给您捎了份爆竹配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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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庄后院忽然传来巨响。我们三人同时转头，看见阿卜杜勒带来的黑油桶正在晨光中炸成漫天烟花，将十二时辰限时折扣的幌子烧成灰烬。

4

火药胭脂

波斯白象的尾巴尖还冒着青烟，阿卜杜勒的翡翠头巾已经烧成时髦的镂空款。我抓起柜台上的雨过天青瓷瓶，把胭脂水粉哗啦啦全倒进黑油里——别问我为什么古代化妆品含硝石，原主记忆里苏家竟靠给教坊司供货发家。

都别愣着！我一脚踹翻三皇子侍卫手里的铜盆，泼水会炸得更灿烂，劳驾太子殿下把您袖筒里的火折子贡献出来

萧景明广袖翻飞间，十八枚爆竹精准落入黑油桶。冲天火光里，他还有闲心替我扶正烧焦的珠花：姑娘调配火药的手法，倒比御膳房做桂花糕还娴熟。

三皇子抹了把脸上的炭灰，玄铁弯刀堪堪停在我颈侧：苏小姐不如解释下，波斯黑油怎会混着辽东霹雳堂的火药

殿下这话问的。我捻起块炸成金黄的糯米糕塞进他刀鞘，就像问御厨砧板上的鱼为何会游进贵妃浴池。。。话音未落，阿卜杜勒突然掏出镶满红宝石的《古兰经》开始诵经——如果忽略他正用经书接空中掉落的金叶子。

硝烟散尽时，满城飘着诡异的玫瑰香。贵妇人们提着烧出破洞的裙摆疯抢地上的黑油：苏小姐新制的胭脂竟能淬火成金！

我蹲在尚有余温的瓦砾堆里，突然笑出声。方才爆炸瞬间，三皇子侍卫的弯刀在青砖上刮出的火星。。。分明是摩斯密码的节奏。

殿下想要黑油配方我蘸着胭脂在残破的账本上画炼油塔简图，拿西北马场的通行令来换，顺便。。。指尖轻点他腰间玄铁令牌，借您家暗卫假扮三天突厥商队。

萧景明忽然凑近我耳畔，温热的呼吸拂过烧焦的发梢：姑娘可知，你方才画的蒸馏装置，与兵部新研制的火铳构造图有七成相似

暮色染红半片废墟时，我们三人坐在歪斜的柜台前分食水晶虾饺。太子用银箸夹走三皇子令牌上的翡翠，我拿火铳图纸包了块桂花糕，波斯商人正把《古兰经》上的金叶子塞进星月算盘。

打更人路过时吓得梆子都掉了——谁家布庄炸了还能传出划拳声我醉醺醺举起鎏金错银匣，匣底赫然映出大食文字：此物可换楼兰公主一诺。

5

军火西施

叮——

铁匠铺里第一百次传来熟悉的脆响。王师傅捧着炸成喇叭口的铁管哀嚎：祖宗！这马克沁水冷机关弩又吃掉了半斤精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