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得门来,张氏掩上门窗,还有些惊疑不定:“竟真叫我们回家里住了?也不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。”
“我在路上渐渐想通了,必是母亲看出明远才气,所以心生悔意。”林老三脸上有微微笑容,“母亲还是疼咱们一家的!”
张氏有些无言以对:“你还是先想想在家里头要怎么做神仙豆腐吧,别被他们偷了方子去。”
“咱们这豆腐不用生火起灶,有盆有箩就能做,又用不着他们的东西,他们如何能偷?”林老三虽这么说着,但还是看着纸窗和门缝发起了愁。
张氏想到了办法。
屋里头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搜刮干净了,可床帐被罩却是留着的。
她拿出被罩,又取来剪子,对着门窗比划了两下,剪出两块布来,对空一抖,再踩上板凳,将布料比上去:“我问爹要了几个钉子,咱们把这门窗都罩好,不怕他们偷看。”
林老三心疼床罩:“为何不用帐子来做?如今没有蚊子,床帐也是摆设。”
这回不用张氏,小草已脆生生道:“爹爹笨,帐子上有好大的窟窿眼,连捉迷藏都遮不住眼睛呢。”
一家三口身上穿的都是麻布,那床帐又能好到哪去?不过是大房早已淘汰的手搓的苎麻线织的麻帐,虽说是夏日用来堵蚊子的,可防灰的作用倒更大一些。
这麻将初时买来大约还是细密的,可也不知传承了几十年,据说是老太太成亲时候用的,窟窿越洗越大,如今蚊子能从那窟窿眼里钻进来。
不过兄妹俩夏日倒不曾为了此事烦忧,因为麻帐虽防不住蚊子,可爹娘会将他们揽进怀里,用大蒲扇一下下扇着,若有蚊子胆敢侵扰两夫妻的心肝宝贝,立刻会毙命于无情大掌之下。
林老三望着麻帐,下定决心:“今夏一定让孩子们用上好帐子。”
林秀花小跑进屋,气得跺了跺脚:“娘,他们一家好奸猾,我沾了口水,捅破窗户纸,却只看见他们那床罩子。”
“难怪方才叮叮咚咚的,原来是在钉布。”刘氏眼睛转了几圈,推搡着她,“你再去瞧瞧,一个床罩子而已,挡得住什么?看不见人也能看见影呐!”
“哎呀娘,你不知道!”林秀花嫌弃的捏住了鼻子,“他们那哪是床罩子呀,黄不拉叽灰溜溜的,又脏又臭,要不是我曾在他屋里头瞧见是给人睡的,还以为是猪睡的呢!”
刘氏不信,悄悄的走到林老三窗边,捅破了窗往里看,忽见那布里怼出一张脸,勾勒出一个凶悍的身影:“看什么看!小心我一棍子捅了你的眼睛!”
“哎哟!”刘氏被吓得倒退几步,赶紧回到房里,站在被割破的布匹前,眼睛却瞅着林老三的屋子,看着门口散落的树叶:“哎,你说,他们搬这么多叶子进屋干什么?”
见林守业不答话,她攥着手帕在原地走了几圈:“我晓得了,这必然是他们设的障眼法!想趁我们不备的时候,偷偷到灶房里去做豆腐的!”
想到这里,她不禁有了主意:“守拙,今晚我们两个一起到柴房里候着,如何?”
夜幕降临,林老三擦了擦额头的汗:“多出来的树叶就在盆里用水泡着吧,现下他们应该都已睡了,我去打水来。”
“好。”张氏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。
屋里土地黝黑,凹凸不平,木桶里头却已被堆好了一块块整齐的绿豆腐。
无钱点灯,只好借月照亮,一家子洗漱完了后,张氏已把苎麻帐垫在床上,再把剪破的床罩放在了床中央,也就是两个娃娃睡的地方。
林老三在床上翻复了两下,有些睡不着,一低头,瞧见自家儿子清澈的眼睛正望着他:“爹,回咱们自己屋里,你不舒服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