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人靖抬头看了谢怀洲一眼,眼神复杂。他俯身在沈昭宁耳边说了什么,女孩猛地抬头,目光穿过玻璃,直直撞进谢怀洲面具后的眼睛。
那眼神里有震惊,有困惑,还有一丝谢怀洲读不懂的情绪。
"她认出你了。"闻人靖走出抢救室,低声说,"虽然戴着面具,但她认出了你的眼睛。"
谢怀洲没有回应,只是看着沈昭宁轻轻抚过陆聿珩的脸,那个动作温柔得刺眼。他想起自己调查过的资料——陆聿珩和沈昭宁的婚姻名存实亡,两人分居已久。那现在这一幕又算什么?
"他会死吗?"谢怀洲突然问。
闻人靖擦着手上的血迹:"子弹擦过肺叶,失血过多。如果撑不过今晚。。。"他顿了顿,"你希望他死吗?"
谢怀洲转身走向走廊尽头,面具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冷光:"我要他活着。"
"为什么?"闻人靖追问,"如果他死了,你不是正好——"
"因为她会难过。"谢怀洲停下脚步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"而我见不得她哭。"
闻人靖怔住了。等他回过神,谢怀洲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,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沉香气息。
抢救室里,沈昭宁握着陆聿珩的手,目光却落在门口。
那里空无一人,但她分明感觉到,有一双狐狸般的眼睛,正在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。
监控屏幕的蓝光映在谢怀洲脸上,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锋利。他盯着画面中跪在病床前的沈昭宁,她的肩膀颤抖得像风中落叶,泪水不断砸在陆聿珩毫无血色的手背上。
"血压还在降!"闻人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,伴随着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。
谢怀洲看见沈昭宁猛地抬头,凌乱的发丝黏在泪湿的脸上。她抓起陆聿珩的手贴在自己脸颊,嘴唇开合着在说什么。谢怀洲调大音量,听到她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:"。。。求你。。。不要这样对我。。。"
这句话像刀子般捅进谢怀洲心里。他见过沈昭宁很多样子——谢家宴会上优雅得体的沈小姐,董事会上锋芒毕露的沈总监,甚至是被他惹怒时张牙舞爪的"昭宁妹妹"。但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样,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。
"准备肾上腺素。"闻人靖指挥护士的声音将谢怀洲拉回现实。透过监控,他看到闻人靖掀开陆聿珩的病号服,露出被鲜血浸透的绷带。
沈昭宁突然扑上去抓住闻人靖的手臂,监控听不清她说了什么,但能看到她通红的眼睛里迸发出的绝望与哀求。闻人靖犹豫了一瞬,转头直视监控摄像头——仿佛透过镜头直接看向谢怀洲。
谢怀洲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左手戒指上的"S"字母。这是沈昭宁十八岁那年丢在谢家花园的尾戒,他偷偷保存至今。金属已经被他摩挲得发亮,边缘处甚至有些变形。
"狐君。"朱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"红蜘蛛的人到地面了,他们在找闻人靖。"
谢怀洲没有回头,目光仍锁在监控画面上。沈昭宁正被护士强行拉开,为急救腾出空间。她挣扎着,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陆聿珩的脸。
"拖住他们。"谢怀洲说,声音冷得像冰,"别让他们靠近地下三层。"
朱七犹豫道:"那可是红蜘蛛,我们惹不起——"
"那就让他们来找我。"谢怀洲终于转身,狐狸面具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,"告诉他们的负责人,谢家愿意谈条件。"
朱七倒吸一口凉气,匆匆退下。谢怀洲重新看向监控,发现闻人靖正在给陆聿珩做电击除颤。沈昭宁被按在墙角,双手捂着嘴,眼睛瞪得极大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。
"活过来。。。求求你活过来。。。"她的呜咽通过监控传来,断断续续,"我还没告诉你。。。我其实。。。"
谢怀洲猛地关掉监控。他摘下面具,鎏金的狐狸眼已经裂开一道细纹——是他刚才不自觉用力捏碎的。镜子里的男人眼眶发红,哪还有半点谢家大少的从容。